藏历2151年| 木龙年

西藏文化受到的冲击—-专访藏人作家安乐业

相关文章

2311a【西藏之声2014年11月23日报道】在历史发展潮流中,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传统文化,语言文字就是它的根。法国小说家都德曾以《最后一课》,讲述当时法兰西在普法战争中失利,阿尔萨斯和洛林被划归德意志帝国。德意志帝国禁止该地区的学校教授法语,转而要求教授德语后。大家对最后一堂法语课的珍惜,讲述被剥夺自由学习本民族语言文字权利的悲痛之情。

同样,西藏被中共占领,以语言文字为主的西藏传统文化受到前所未有的破坏,第十世班禅喇嘛更是以《七万言书》诉说了藏人的痛苦,132名境内藏人以自焚诉求对西藏传统文化的保护!

今天的节目中我们邀请现居澳大利亚的西藏前政治犯、藏汉双语作家安乐业先生,谈西藏文化受到人为或自然冲击!

西藏之声:您了解的境内外西藏文化受到的冲击有哪些方面?

安乐业:依据我的观察,在境内外西藏文化受到冲击的地方比较多,恐怕一句两句话没有办法概括起来,但是,最主要的冲击还是体现在藏文使用范围不断地缩小,藏人传统的人际关系(包括亲情关系)面临疏远,牧人集中化带动牧区文化逐步消失,藏人传统的手艺几乎面临停顿状态,连哈达都在中国生产,其它就不用说了。

西藏之声:那么这些冲击是人为的还是形势所迫?

安乐业:这里边也有些形势的成份,比如,经济高速发展促使竞争激烈,商业化意识对社会的进一步渗透等,不过,西藏文化面临的困境而言,人为因素大于形势所迫,因为,政策导致的藏文使用范围缩小是个很好的例子。藏文是西藏文明的载体,限制藏文使用范围说明了什么?很显然地藏文化逐步推向灭绝迈开了步伐,所以,掌握这个问题需要进一步的研究和找出对策。

西藏之声:这些文化冲击在西藏境内卫藏,康巴,安多地方有哪些不同的表现?

安乐业:相对而言,2008年之前,康巴和安多地区实施的文化政策较松于卫藏地区,比如,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十世班禅大师和阿沛.阿旺晋美在西藏自治区联手推出《西藏自治区学习,使用和发展藏语文的若干规定(试行)》是一种冲破限制的措施,当时康区和安多不用规定此类规则,但是,2008年发生全藏和平抗议之后,尤其是2010年元月在中共召开“第五次西藏工作会议”开始,全藏以“藏区”的名义纳入所谓“对口支援”的行列,也明显地加强了安多和康区使用藏语文的限制,因此,同年十月发生因青海省取消藏文教学政策所引发的藏人数千学生上街抗议活动,但是,至今这个政策不仅没有停止,而且,进入了更阴险的策略层面,甚至很多藏人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2311a2
西藏之声:中共当局强调西藏文化受冲击,西藏文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繁荣过,您是怎么看待这种说法?

安乐业:这个说法需要从两个层面去解读。一方面,藏文进入了报刊,杂志,网络化的时代,藏人艺术团体不断地壮大,甚至在各种国际舞台上看到一些身影,但是,这是一种趋势中参杂的策略,也是一种具有共性的时代进步,并非某一个文化繁荣的现象;另一方面,现在中共所实施的政策性导致的学习藏语文几乎将来解决不了吃饭问题的现象才是衡量是否这个文化繁荣的标准,因此,这句话里边的“繁荣”倒换成“糟糕”更恰当些。

西藏之声:您是怎样看待中共当局落实民族区域自治法里规定的保护西藏文化,语言文字的情况?

安乐业:这个《民族区域自治法》的第一版本颁布于1952年,至今已有62年的历史,比《中共宪法》产生的历史还长,回顾这部法律的发展历程和所发挥的作用看,给人一种形同虚设的感觉。不妨我们从“西藏自治区”入手考察,就会体验到这种感觉。

前面说过,西藏自治区人民政府早在上世纪80年代,就制订了关于发展藏语文工作的相关条例。但藏语文现状而言,可以用做做样子来形容该条例。要求在藏汉干部学习和使用藏语文是其中一条,但实际情况是99%以上的在藏区汉人干部连基本的藏语口语都不会说。举个简单的例子,“中共中央”,“西藏自治区人民政府”或“中共西藏自治区委员会”的各种会议的文件,是用藏汉双语的形式传发到各个下级单位上的,但在下传过程中也因许多中下层汉人干部的存在或因不厌其烦的复印工作而导致着藏文版文件的蒸发,这种就连党和国家的政策文件都被省略掉的方式,对藏语文的发展能起到什么好的作用呢?

一位藏人作家调侃地说,“再从底下往上说,如拉萨中共城关区党委截止2006年的党代表选举票上也无藏文说明,让广大不识半个中文的’翻身农奴’党员都感觉到明显的’党在哪里’的’迷茫感’。 西藏观众面对的50多个电视节目中只有三个藏语台,其中一个便是安多方言版的;另一个是康巴方言版的。对中小学生而言,涉及藏语文的课程也从原来藏文班的小学藏文版数学和自然课程中只剩下了藏文课本身。本土学生参加全区乃至全国的汉语文作文大赛者比比皆是,针对全区而言的藏语文作文或藏文书法比赛几乎无存。拉萨市各中学压缩藏语文课时的做法也很令人担忧。专业学习藏语文的学生的出路只有两种,一是在家当职业藏文作家,二则是去出家当僧人。་”

西藏之声:在这些人为冲击中,您认为哪些是要害,需要藏人特别注意的?

安乐业:从文化上看,一方面,已经在藏区执行汉语取代藏语的教学以及限制少数民族学生进入掌握技术层面的政策,为继续“奴化”铺平方便之路。 特别是近五年正在实施各大民族大学的藏学院限制每年的招生数额,甚至被录取这些民族大学藏学院的分数线与中国名牌大学一样高,几乎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藏人学生没法进入这些藏学院,连所谓“少数民族照顾分数”都显得多此一举,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自动放弃藏语学习。从而达到了“不是不让学,而是你们自己不学”的假象效果。

以青海为例,从2009年开始,在西宁市设立“三江源中学”,用中文讲授初中课本,又2012年起,讲授初中和高中课本。这个中学系青海省教育厅民教处管辖,各州分发指标,吸引藏人学生。同时,民教处的相关藏人领导人员同情2010年的藏人学生反对“藏语被中文取代”而受到被退休和调离或降级惩罚。

另一方面,评选职称过程中采取歧视性手段压制少数民族教师队伍,比如,“专业技术岗位层级与等级”是评选职称的标准,其中,教授级属于专业技术岗位层级与等级层级“正高”,又分为“一至四级”,副教授级属于“副高”,分为“一至三级”,讲师级为“中级”而分一至三级,“初级”为助教和员教级,助教分一至二级,最后为员级岗位。共有十三级,现今少数民族大部分教师的职称停留于“四级”,“七级”,“十级”和“十二或十三级”,为什么?

评选条件中有思想政治等很多不同的条件,尤其最关键的一些条件是“评选职称“的要件为“获得国家级技术发明奖”,“国务院特殊经贴享受者”和作品发表于“核心学术刊物”,但是,少数民族语文刊物中没有所谓“核心学术刊物”,少数民族语文也没有获得“国家级技术发明奖”的地位。

比如,2010年,青海省社科院主导评选每三年一次颁发的“青海省哲学社会科学奖”,但是,以藏语为主的少数民语文创作的作品和书籍拒之门外,因此,青海民族大学藏学院领头提出抗议,但是,当地政府高举“反分裂大旗”抗议被强行压制,所以,“反分裂”起着随时镇压抗议的法宝作用。

西藏之声:境内外藏人在目前艰难的环境中应该怎样应对人为和自然双重冲击,保护西藏的文化?

安乐业:第一,为从真正意义上保护和发展藏语文,应该从为藏语文的发展创造合理的社会条件开始入手,并进行制订新的藏语文发展和保护条例的实施工作,如从藏族干部职工和学生的教育,就业,录用公务员,职称或工资级别评定等工作入手,积极为此创造良好的社会机制。强令所有在藏区的汉族干部必须学习藏语文的确不太现实,但部分必须直面藏人群众的汉人基层干部,就很有必要做到 ‘会读,会说,会写’藏语文。

第二,藏人自身发掘藏文使用的空间,比如,藏产商标,各类藏餐厅的菜单,藏语文字美术化印制到衣服,用品,甚至室内设计等。与此同时,讲经,讲课,讲座等领域尽量引用藏文,或推动学习藏文,应用藏文。

西藏之声:西藏境内藏人就业情况是怎样的?

安乐业:一位汉人学生或干部绝对不会因为不懂藏语文而遭到无法择业或无法高就于官位的下场。相反,藏人学生或干部必须懂得“双语”,或干脆懂得汉语,不然无法找到工作,靠“双语”找到工作也将会遇到“职称”上的阻碍,又仅靠汉语找到工作是几乎不可能的,因为,少数民族的汉语水平和汉人的汉语水平之间有天囊之别,尤其是་现在表面上要“考公务员”,藏文又不是考试公务员的条件,所以,藏人面临的就业难度相当大,甚至比登天还难。

西藏之声:您是怎样看看待牧民定居?

安乐业:显而易见,牧民定居意味着实现全民集中的目的。“集中”将会带来变化或同化少数民族铺平了道路,此前非常典型的一个例子便是“南蒙古”(内蒙古)。这是北京对“集中同化”政策非常感兴趣的真正原因。

那么,藏人是否愿意接受这个政策? 这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中共官方直言不讳地说,这个政策正在以”宜改则改,宜建则建,宜迁则迁”的原则下展开了序幕,因此,更贴不上”尊重农牧民群众的选择,尊重农牧民群众的生活习惯”等赞誉。

这个转变所带来的直接后果,即毁灭藏人的风俗习惯以及损害老百姓唯一依靠它来能够创作经济收入的来源。 现在牧民集中营建的一模一样,因为这是个面子工程,要让人看到西藏的新变化。事实上这不仅破坏了藏人与自然相处的和谐规则,还牧民从水草丰美的地方赶到集中营之后,开矿的队伍进入了牧民原来生活的地方,从而正在加剧环境破坏,正在上演无限制的掠夺矿物的各种活剧,使让人眼花缭乱。

西藏之声:随处可见的汉语招牌和公共场所书写错误的藏文说明了什么?

安乐业:我曾经工作过的青海省为例,各县各州(不包括海东地区)设有藏语办公室,每个办公室不超过7,8个人手,他们的主要工作是门牌和名称从中文翻译成藏文以及装饰,必须传达到农牧基层不可的文件翻译等。

这不是“学习”或“使用”和“发展”,为了应付某种压力而采取的1种“装饰化”的表演。按理说没有必要各地设立藏语办公室,因为,既然藏人必懂“双语”(即藏语和中文)不可的前提下,西藏各地工作的中国人应当懂得“双语”,才能说得上已进入了“学习”或“使用”当地民族语言的层面,不过“发展”还要看如此使用的情况。

现在好了,书写错误百出的牌子不计其数,其中还有一个牌子触目惊心,把“消防队”藏文中写成“杀人队”,其实,藏语中“火”和“人”的发音较相近导致的,不管怎样,现今藏文使用的情况就说明了中共政府实施藏文限制的另一种策略。

西藏之声:中共为何向藏人学生使用中文译藏文的教材?

安乐业: 既然万事万物都一刻也不停地变化着,任何民族或国家的文化教育都无法原封不动地保存原样。西藏的文化教育也不例外。但是,顺应文化教育转型,不等于让”外来语为主、母语为副”,更不等于用外来语取代母语。至少,应该让双语或多语拥有同等的地位与生存空间。 现今这样浅显的道理也没有得到尊重。

2005年青海开始实施45岁以下的少数民族干部和学生必须要通过”民考汉”的
考试及格,就是具有典型意义的一例。不然,为何在移居少数民族地域的干部和学生中不实施”汉考民”的政策呢?从”民考汉”的例子中人们可以清晰地领略到语言文字的不平等问题。

“民考汉”政策实施以及大量教材从中文翻译是同步的,而且,带有“残废化教育”目的的措施,因此,”残废化生存”再强,也无法摆脱”依赖”,已经步入”残废化生存”道路的少数民族, 无法摆脱强行灌输和培养的“依赖”。从长远看,这是最有杀伤性的危险。

西藏之声:你是否有补充说明的问题?

安乐业:从2008年“全藏和平抗暴”以来,依据中共战略学者的建议,中共改变了策略,开始在设有藏学院的六大民族大学里边正在培养“乡一级汉族领导干部”,美其名为“零基础藏语班”,也叫“双语班”。

起初(2008年之前)该班级设立于“中央民族大学”和“西藏大学”,毕业后颁发“双向学位”,即藏文毕业证和中文毕业证,享受研究生待遇。据可靠消息,招收这个班级的条件相当严格,学生必须具备两个背景:

(1)纯汉人,必须七代人与少数民族没有血缘关系;

(2)来自最贫穷的乡村。

从而可以看出,中共把利用人性的弱点发挥到了极致,将来“认钱不认情”的这帮人会给藏区带来什么?

相当可怕,可以进行类推,比如,去年三月,从青海省调走叫强卫的省委书记到江西省任省委书记,此人在青海待了6年(2007/03—2013/03)。幸好前三年跟时任省长不和,未能驾驶主导权,但是,经过权斗打败了省长而得势,仅在短短得三年内,强卫利用手中的权力,几乎把已探明的青海矿产资源全部被卖光,因此,青海政协和人大会议上出现了“给子孙后代留点糊口”的提案,本来青海是个地大物博的沃土,问题的严重程度不言而喻,现在的提问是有多少个强卫在藏区?或有多少个正在培养成强卫?

最新文章